《知音缚──云梦篇》

东方岩

──2115年秋,我带着刚刚跨出校门的新奇感,来到一座北方的海滨城市,不久便应聘就职于“人类意识研究所”,作了一名普通的研究人员。

──22世纪的今天,人们更加注重生存质量的提高,这里最主要的是精神生活质量的提高。我们所里有各种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我的同事们不管是前辈还是晚辈,在这里都是独立工作的,只有在某人遇到特殊的难关时大家才会聚在一起搞些协作。我经过与所领导的协商,选了潜意识作为我的研究项目。

──独自来到这个城市,难免会时时陷入孤独,每当华灯璀灿之时,我就会坐在我公寓里落地的大镜子前,戴上我的眼镜式电脑,接通“云梦专线”,如果她也正好闲着无事,我们便开始缠绵的精神交流。云梦是我同校的女友,小我一届,所以仍然在校攻读她的传统艺术。我的云梦,正如她的名字,美得如梦似幻,淡淡的,仿佛轻触一下就会消逝,就会飞散。

──然而,她并没有消逝,也没有飞散,一年后,她为了和我团聚,也来到了这座海滨城市,应聘于一所重点高中,做了一名传统艺术教师。人类跨入22世纪的时候,与上个世纪初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文字虽然存在,但它只是电脑中人人都会识别的符号,人们除在一些特殊行业,已经很久不用键盘了,电脑的种类五彩纷呈,人们只用声音就完全可以实现人机交流。而文字的书写早已成为一种传统艺术,只有少数人才掌握,在高中开设传统艺术教育是为了让青年人对历史有一点更具象的印象。云梦的传统书法也如她的名字,尤其她的草书是那样的柔美、娴静,其境界是任何现代技术无法取代的。几乎每天下班她都会来到我的公寓,她的公寓几乎没有存在的价值。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几乎会让人们变得无所事事,除非你有些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业余爱好。云梦在我这儿,我们常会一起研究研究“唐诗宋词”什么的,这些可以给她的艺术创作增加更多的精神基础,我也可以换换脑子,活跃一下思维。社会发展到今天,社会治安问题已经消失,每个人一出生身上就被植入了一个特殊的芯片,它有着极微妙的功能,它与安全卫星时时保持信号联系,卫星能时时感应每个人的情绪变化,当你遇到危险情绪高度紧张时,卫星会自动发出信号,让你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人倾刻失去行为能力,并传输信号到地面安全中心,安全人员会在短时间内赶到现场,勘察具体情况。而人们的思想观念也有极大的分化,性已经绝对安全,不会传播任何疾病,但人们在18周岁之前是绝对不会有性行为的,因为安全芯片会接收来自卫星的信号,让欲偷尝禁果的少年和他或她身边的人短时间失去大部份体能而无法进行下去。而成年之后人们的差异也极大,120岁的处男处女并不罕见,而18岁生日在情人怀中等待的也极常见。云梦的人如她的专业,也极传统,每每群星灿烂时就会依在我的怀中体验被爱的颤栗的她,与我一起住了半年多的时间居然还是个处女。随她吧,我怎忍心伤害那样一个梦一般的女孩儿呢?

──2116年5月,她终于同意与我结婚了。我俩分别申请了29天的长假,搭上飞往拉萨的班机,踏上了我们的新婚里程。在拉萨的旅游服务中心我们订好了“高原蜜月别墅”,便乘坐着自动导航的直升机出发了。说是直升机,还不如说是个透明的氢气球,它是靠一个特殊的发动机压缩空气再高速喷出作动力飞行的,噪音极小,只座椅下有些设备,四周和头上都是全透明的,起飞到达一定高度以后,自己就象飘在水中的鱼,几乎无所依托。我们并肩坐在舱内,云梦依着我的肩。我们虽然被脚下的雪野高原景色所深深吸引,但我仍难免时时走神,陷入对新奇的、海拔7000米的花烛夜的向往。时间并不很长,小飞机便在我们的高原别墅前降落了,我们身着高原防护服下机后,它便飘然飞走了。高原别墅周围是无垠的雪白,最近的其它别墅相距都在5公里以上,所以这别墅都设计成全透明的,室内的设备一目了然。我们直到门前,别墅的安全系统自动识别了服务中心输入我们安全芯片内的信息,门自动打开了。别墅内几乎没什么东西,中央是个圆形的大床,直径差不多有4米,虽是圆形,却也有床头,只有1米多宽,造型饱满,质地柔软。床的一侧有一套宽大的沙发,沙发对面的透明屋壁有一块颜色偏黄,那应该是多媒体显示器,可以观赏来自卫星的数字信号电视节目和网上冲浪。现在时间还不到中午,在这功能专一的二人世界,我怎能禁得住她美妙的诱惑,很想马上与她共渡爱河:“我的梦梦,快让我欣赏欣赏雪原维纳斯吧!”可她却说:“好哥哥,别这样,让太阳公公看着我会羞死的。更何况我都快饿死了。我去弄些好吃的,让你享受享受。”我享受什么呀,她就是我最好的享受哇,可她就是老是朵深水红莲,只能看着,可真够我受的。这里的食品储备有很多是半成品,不同于普通生活区的供应,这是为来这儿的人们增加些情趣。

──吃过饭,她又缠着我去欣赏高原景色,我们稍做休息,我只好陪着她再次穿起高原防护服走出别墅。来到旁边的缆车台上,登上专用缆车,按动按钮,开动缆车,开始了第一次高原观光。缆车索道纵横交错,可随意选择方向,我们漫无目的缓缓滑行,时而紧贴雪峰、时而高悬深谷之上、时而深入谷底……时间过得很快,缆车发出了声音提示:“取最近路线返回需1小时14分,是否返回?”

──“梦梦,我们该回去了吧?”

──“真是的,人家还没看够呢。”

──“我们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呢,你还嫌少吗?明天再看吧,好吗?我现在最想看的只有你。”

──“我不时时都在你身边吗?人家也没阻止你看呀!“

──“我想看的是最真实的、最完整的、最自然的……”

──“去,说什么呢?”

──“心里话呀!”

──“讨厌!”

──“真的,我一点都不骗你。”

──说着我把她搬倒在我怀里,直视着她的脸。

──“别这样,会有人看见的。”

──“怕什么,又不犯法,只能向他们证明我爱你。”

──“好哥哥,放开我吧,回去再看还不行吗?”

──其实我也不过是逗逗她,这么多年我都等了,我就等不了这一刻吗?我们选择了自动返航,让缆车带着我们向那爱之圣殿前进。开始返航后约40分钟,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高原的大气透明度特别好,雪山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一种亮亮的粉红色。云梦陶醉地靠在我的肩头,我也被大自然的奇美所折服,举起玲珑的数码相机记录这雪原的奇景。在到达别墅前最后一个至高点,我们停下了缆车,静静地欣赏高原第一个白天的最完美的最后时光。我们目送着夕阳缓缓地沉入雪山的那边,默默地看着天色由红变紫,再由紫变成深深的蓝紫。

──“好梦梦,我们真该回去了。”

──她没说话,我按下按钮,缆车悠悠地滑下了山脊。

──我们走进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云梦去准备晚餐了,我坐在沙发上收看新闻。中央电视台报导:“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刚刚成功起航了一艘宇宙飞船,该飞船将完成我国,也是世界上第一次完整的银河系环游,为人类飞出银河系积累更多的资料。”我暂时忘记了我的云梦,看着飞船腾空的画面沉入一种无法抑制的兴奋与自豪之中。

──不久,我的云梦从地下厨房中回来了,端着一个大托盘,我忙取出沙发后的折叠玻璃餐台放好,云梦把四个菜和一些餐具一一摆好。我关掉了电视,取两把椅子和云梦一起坐下,云梦点起了两支红烛。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月亮并不是满圆,弯弯地挂在东天,照得雪原一派幽光,因为我们的别墅是全透明的,我们就象坐在空旷的雪野里。然而,有月的天空并不明亮,呈一种极深远的几近于黑的宝石蓝,细密地分布着的繁星在那无垠的天海中闪着银白的光。别墅的平衡系统会自动识别主人服饰的多少而将室温调到最适宜的程度,所以我们一直感觉非常舒适。在红烛温暖的光里,我的云梦似乎也罩上了一层梦一般的光芒,我端着盛装着红色酒液的杯看得如醉如痴。久久的,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品味这杯中的美酒、这浓浓的雪野高原的夜色、这粘稠得如蜂蜜一样的美好时光、这红烛照耀下的将要厮守大半生的人儿……我的云梦她一改往日的素雅,穿了一件火红的丝质吊带长裙,但面容依然那么恬静,闪动着长长的睫毛深情地望着我,目光中肆意流淌的应该是信任与安静。大约21时,我们终于结束了我们的烛光晚餐,云梦想去收拾餐桌,我拦住了她,把餐桌推向一边,为她送上芳香的漱口液,我们刚刚吐掉口中的漱口液,我便伸手抱起了她走向那让我向往已久的大床,床上的所有卧具都是嫩嫩的黄色,有种说不出的好像是暖融融的感觉。床很大,我极力把她送向中间,自己也失去重心,俯在了她的身上,只肘部支在床上,床极软,深深地陷了下去,所以身体几乎和她贴在了一起,我顺势轻吻她的额头。然后我抬起头细细地端详她,因为红烛在稍远的地方,她的脸只有月光的照射,呈现一种高贵的象牙色。我一只手仍压在她的身下,而另一只托她腿部的手已抽回,轻轻地抚摸她的秀发,温柔地抚向她的左肩,慢慢向下带下了她的裙带,她见我这样,羞涩地闭起了眼睛,把脸扭过来深深地埋向我的胸部。我细心地为她脱去了长裙,她长裙下只穿了条小小的粉色真丝内裤,我没有立即碰它,而是为她送上了覆盖全部肌肤的吻……云梦的双眼只偶尔睁一下,目光迷离,身体只微微颤抖,没有太多的动作,就是在承受我的第一次进入的瞬间,也只轻促了一下眉头,轻咬了一下嘴唇,一切都那样沉静。潮水退去后,我轻轻地问她:“我的小梦梦,你感觉还好吗?”她没说什么,只把柔软的手肩攀上我的肩,把小脸轻轻埋进我的胸膛。我用右手轻抚着她的头,感觉着无边的幸福与宝贵的安逸,可头脑中似乎有个飘忽的问号:这份幸福宁静之中缺了点儿什么呢?

──时间其实是很容易消失的,我们的高原蜜月在温馨中很快过去了。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我们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开始了我们平静幸福的生活。

──我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制造出了第一部样机,它是一架可以象眼镜一样戴在脸上的可爱的小机器,它有催眠功能,使用者会在短时间内被催眠,并把使用者的潜意识收集整理成数字信号,传输给电脑变成清晰的动态图象。当然这种产品的使用肯定会有一定的限制,因为它会触及个人隐私。它虽然已经实验证实绝对安全,但效果如何还需要大量的临床实验,这需要有一批志愿者接受测试。我没有立即向所里报告我的研究进程,而是把它带回了家里。

──一天晚上,做完了一天的事,云梦上床准备休息了,我穿着睡袍靠着床头,把云梦揽入怀中,“我的梦梦,我有件好东西想不想看看?”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不看就算了。”

──“行了。”

──我拿出我的研究成果放在她的手上。

──“这是什么呀?助眠眼镜吗?”

──“差不多吧,你还挺聪明嘛!不过太聪明的女人不可爱呦!”

──“那我呢?”

──“你嘛!当然是不很聪明的那种啦!”

──“不理你了,尽耍人家,到底是什么嘛?”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真的把它戴在了脸上,“好舒服哇!我先睡了。”

──“别呀!我还想看看我的维纳斯呢。”

──“随便好啦……”

──我看什么维纳斯呀,还是看看我的成果吧。我赶紧溜下床,打开电脑。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大大的白色房间,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只在屋子的中央有个同样白色的台子。云梦出现了,她穿着白色的短袖长裙从一个角落里旋转着飘过来,她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轻盈,如梦幻世界中的女神。有种似有似无的音乐声,我几乎找不出它的旋律,可它却与云梦好像形神一体。她就这样舞着,时间好像停滞了……后来音乐声好像有了强烈的变化,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他戴着“佐罗”一样的面具,披着黑色的长可及地的斗篷。他背着手稳步走向屋子中央,双腿微分站在白色的台子前。云梦的舞缓了,渐渐停了下来,羞涩地站在黑衣人的对面,没有任何声音,黑衣人只狠狠地直视着云梦,似乎在用眼神发出着命令。云梦雪臂轻扬,白裙象云一般轻轻地飘落了,露出牛乳般的肌肤和与白裙一样雪白的内衣。黑衣人左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云梦的内衣居然也滑落了,云梦的头低得很低,不敢看黑衣人。可她好像心灵可以听到黑衣人的声音,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黑衣人,缓缓地顺从地走向白色的台子,慢慢地面向黑衣人跪在了台面上。我看得心跳加速,面红耳热,我的云梦她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这时,黑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抖出了一条白色的绳子,转到了云梦的身后,开始把绳子在云梦身上细致地捆绑,云梦只无声地、温顺地配合他,双手被黑衣人紧紧地捆在背后,手背相对十指微张,白绳在云梦身上优美地蔓延,让她变成了一尊美奴的雕像。黑衣人完成捆绑之后,后退几步,默默地欣赏,我的云梦她目光低垂,神态安祥。我的心在呼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黑衣人欣赏良久,走到台前,抱起云梦把她仰面平放,台子不大,只呈托了云梦的躯干,她的玉腿双垂,乌发似瀑布般流淌。黑衣人不知踩动了什么机关,台子居然慢慢地向高长。那台子虽然棱角分明,却很柔软,我能看到云梦的手臂深深地陷入其中,身体紧贴台面并无半点痛苦之状。黑衣人站在台侧,目光摄取了云梦的每一缕芬芳。云梦的身体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目光迷离,小嘴微张,身体的忸怩辗转中透射着柔情与渴望……黑衣人居然没有卸掉他的任何装束,便释放了他的男性欲望,长驱直入没有任何柔情的铺陈,却唤来了云梦那我从未见过的狂放……这让我肝胆欲裂,真想冲过去与他们血溅当场。我握紧双拳,站起身来才想起这是我们的卧房,眼前的不过是小小的电脑银屏一方。于是便静下心来,继续观看,也好看看云梦还有没有价值留在我的身旁。

──这时,黑衣人已经站起身来,云梦一脸疲惫的幸福躺在台上。黑衣人一挥手,房间的一侧居然出现了一张大床,黑衣人小心地抱起云梦把她放在床上。“他还想怎么样?”之后,黑衣人脚步微动,手臂轻扬,居然抖落了全身的衣裳,只有神秘的眼罩还留在脸上。他来到床前,掀起了云一般轻软的大被,和云梦一起躲进了温柔乡。他温暖的手在云梦身上肆意流淌,而云梦好像在沐浴爱的阳光。黑衣人俯下身去想送上柔情的热吻,好像嫌眼罩碍事,伸手除去抛向一旁。

──啊?!!!那黑衣人就是我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东方岩定稿于2003年12月5日

──────────────────────(xianyunyh@163.com)

SEO [PR] 敋懍!柍椏僽儘僌 柍椏儂乕儉儁乕僕奐愝 柍椏儔僀僽曻憲